返老還童吃沙翁
這麼多年來都搞不清,應該叫「沙翁」,還是喚作「蛋球」,當然心裏是知道說來說去的,其實都是指那個沾滿白砂糖的圓球。我是這樣分類的,比乒乓波大但細過網球的是蛋球,像金山橙般大的才是沙翁。
小時候在油麻地居住,附近冰室的西餅櫃內,每天都擺了一盤沙翁,個子大得嚇人,當時我仔細想像過,任我如何張大嘴巴,都無可能咬開它,但願立即快高長大,口大食四方,將它變成口中物。
是的,如果肯將就一點,可以先把它壓扁,便輕而易舉將之吃掉,就像一些人喜歡用叉背將飽滿得像個山丘的菠蘿包一下一下壓扁才吃。這樣蹧質一個菠蘿包,連包面的菠蘿皮也壓得粉碎,散得天一半地一半,我看在眼裏很是不忍,一個大好菠蘿包落得如此肉酸收場,怎麼吃得下呢!我自認是傾向完美的人,無論如何不喜歡向一個沙翁施暴。
蛋球似乎在茶樓的點心車上才出現,通常是一碟三個,論體積是最方便吃的,但試問哪有細路仔獲准吃多過一個!可是,雖然人仔細細,吃一個絕對不夠喉,其實蛋撻仔也有同樣問題。
我喜歡吃沙翁,卻不愛異曲同工的「冬甩」,冬甩這種甜餅圈,炸得太燶,沾上的砂糖量較多,而且相當「墜手」,因為它內裏的密度很大。其實我不知道傳統做法是不是因偷工減料而成,沙翁內裏幾乎是炸得稀鬆空洞,但我就是喜歡這樣子的沙翁。
這天終於有幾會在筲箕灣有四十年歷史的百利冰室,親眼看到一個沙翁的誕生過程。將雞蛋和麵粉打成的粉漿,唧出一個如網球般大小的粉糰,放入滾油中炸,個子愈炸愈大,也漸漸變成金黃色,炸好後灑上砂糖便大功告成。
營養師一定大皺眉頭,油炸已經得人驚,還要灑滿砂糖,任何年紀的人吃都不是健康的選擇。我的理論是:日日吃就話啫,間中吃一次,冇有怕!沙翁又好,蛋球又好,由細吃到大,不僅是一種味道的回憶,而且積習成一種心癮,見到就想食。這家冰室真抵死,每天都將出爐沙翁堆到一座山高,放在餅櫃最當眼處,路人皆見。我就是在一次偶然機會路過筲箕灣道,赫然發現沙翁山,便走進去叫一杯奶茶,即席解決一個大沙翁,從此便不能自拔,經常專程「路過」上址。
有時時間太急趕,無閒情坐低慢嘗,買走一個到附近公園匆匆吃掉。沙翁是不能在車廂內享用的,因為無論怎樣小心翼翼,都無可避免砂糖的散落,最慘是不知散落在何方、攝到哪些罅隙內,直至車子變成老爺車也未必能將之清理出來。
人大了,多了種種樣樣的顧忌,想起小孩時代吃到滿嘴砂糖也不在乎,多暢快!說來頗覺無奈,有些心態,是童年才有的。幸好有人說,人到老,拚死無大害,會返老還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