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斬腳趾避沙蟲

最近一個多月來，兩度到訪珠海的灣仔海鮮街，真有點樂而忘返。雖然百米長街都是濕漉漉的，而且總有幾隻生猛的虎蝦不安於位，突然從水盆中彈起，不僅濺起水花，有時還飛撲到過客的懷裏，場面搞笑又狼狽。

自小喜歡逛街市，皆因八卦和好奇，看到大大條鱷魚斬件叫賣，又有奇形怪狀的各式貝類，亦有色彩斑斕的蝦蟹，難得是各攤檔都有標示各種海產的名稱，令人增廣見識。

早前我在本欄提過在海鮮街發現一條斤幾重肥美的活海鯿，只賣七十五元，友人立即買下，以欖角蒸之，人間鮮味，莫過於此。其實，兩次來到海鮮街，還發現一樣在香港從未見過的東西——活沙蟲。

雖然從前沒見過活沙蟲，但小時候見過和吃過沙蟲乾，所以當有些人看到一條條肥壯、白中透紅的沙蟲蠕蠕郁動而發毛時，我倒不覺得肉酸，畢竟不是血淋淋污糟邋遢的東西。須知人世間有時蛇蟲鼠蟻不比一些人恐怖，與蟲為伍比跟在一個心懷不軌的人身後可能更安全。

真不明白廣東話一句諺語「斬腳趾避沙蟲」的來由，沙蟲嘴上雖有小鈎，但牠咬人後，不必與被毒蛇咬了一口而需「壯士斷臂」般作決斷。有人說，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不少人腳趾生癬，以為不穿密實鞋子或光着腳板在沙灘上走路，被沙蟲乘虛而入，導致生癬。把腳趾斬去，果真能省卻煩惱？

小時候我奀挑鬼命，常常咳嗽，媽聽人說沙蟲對支氣管敏感有食療功效，於是偶爾用沙蟲乾煲滋補湯水給我飲。沙蟲似是一根管子，先把沙蟲乾浸軟，然後以筷子將沙蟲體內的沙仔細清除。雖說是沙蟲乾，但煲湯之後，口感軟腍，說實話，都幾好吃。

捉一條活沙蟲仔細端詳，發現牠與幼長的蚯蚓是兩碼子事，只覺沙蟲通體軟綿綿，以為牠肉地很好，但小販說牠的身體基本上是一條管，棲息於沙灘，常吞吃沙粒鑽到沙礫之下，因此體內盡是細小的淤泥沙塵，只要把沙蟲套在竹子上一拉，把牠內外翻轉過來，這時便可徹底清除沙粒。華南沿岸，以至海南一帶的人，很拿手處理沙蟲。烹調的方法則有很多種，煎、炒、煮、炸、焗和蒸都可以。

從前漁民先煲好一鍋靚粥，然後走上沙灘挖鮮沙蟲起大火做生滾粥，據說生滾沙蟲粥比生滾魚腩魚骹更鮮甜，可惜現在無人做了。中山珠海一帶的食肆，現在大多是獨沽一味做椒鹽沙蟲，入鄉隨俗，也點了一碟。沙蟲蘸了粉漿灑上椒鹽酥炸，香口自不待言，入口軟中帶點韌性，果然十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