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骨專家
過去半個月在歐洲走了幾個沿海國家,見識不少海產。由細到大都喜歡吃魚蝦蟹蜆貝螺等各式海產,但吃了幾十年華南沿岸海產和珠三角的河鮮,地中海的特有品種特別有吸引力。
我們香港人吃海產吃到嘴都尖了,首選是鮮活生猛的,但在歐洲的魚市場,沒見過游水海鮮,幾乎全是躺在碎冰之上的冰鮮貨。這幾年遊走歐洲多處地方,已習慣了冰鮮海產,畢竟比要解凍的雪藏貨色好。
這一天在南歐一個中下階層光顧的市集,有幾檔路邊燒魚攤販,不少人都點一份燒魚加一大塊麵包當正餐。一份燒魚有多少條,要看是大魚還是小魚,總之小販的手便是秤,他隨手執出一份,大小魚夾雜有時是五條有時是六條,但沒見過有人爭議份量比別人少。如斯道地的街頭小吃,當然不會錯過。
「食人唔(舌累)骨」,但食魚一定要(舌累)骨,之所以有人不喜歡吃魚,就是怕鯁骨。當地人顯然吃慣這類燒魚,幾乎人人都可以將整條魚的肉和可吃的頭顱和肉臟部分,都拆得一乾二淨,只留下光禿禿一條骨。
對人來說,那條魚已沒有可吃的東西了,但不遠處已有一雙銳利的目光盯緊這排魚骨,飽食的客人都會做好心,把魚骨丟到地上,動作矯健的野貓一個聳身已叼住了魚骨,再不理會身後的花花世界,埋頭埋腦的大吃大嚼。
不是說我自小愛吃魚嗎,拆骨的本事自命不輸當地人。還記得最近三度去到奧地利中部湖區,在湖邊清幽的餐廳吃即燻湖魚,每一次都像表演一樣,將整條彩虹鱒魚的魚骨完整的吃出來(見圖)。不少人是挑起一塊魚,抽出刺骨,或用嘴巴和舌頭的動作將骨從肉中分開及吐出來,何必像我如此小心翼翼將魚肉解體,不少人覺得我的做法麻煩而多餘。
其實只要了解一下魚的身體結構,拆骨何其容易!一理通,百理明,即使魚種不同,三兩下手勢便可輕易掌握拆解之法。不過,的確有些魚例外,任我手勢如何高超,也吃得不易,那便是春天最肥美的鯿魚,夏天之寶三鯠魚和鰣魚,尖幼刺骨之多真的拆之不盡。奈何老饕有一句老話:「多骨的魚最鮮甜!」一點不假,為了追求鮮味,便不能怕骨。
這天在市集吃燒魚,吃得很不「乾淨」,並非失準,而是留意到周圍一早蹲着幾隻貓虎視眈眈,相信牠們吃骨吃得多,吃魚肉的機會少之又少。異鄉人成人之美,豐富一下地頭蟲貓兒大餐的滋味,何樂而不為!
梁家權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