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工藝　銅鑊糖虎

走進潮州古城，雖說有些店子為觀光客而存在，但舊街橫巷之中，仍不乏經營半個世紀的老店。算我眼利，在車上發現一店子乍現金光，工匠在打造銅器啊，連忙叫停車子，一溜煙跑進店內。

還記得小時候住在旺角，上海街有多家銅器店，工匠叮咚打銅聲特別清脆，我閒來無事，總駐足旁觀。如今猶存幾家，但好幾次途經，再看不見鎚鑿交錯的場面，工匠不知何處去，銅器卻依然閃亮勝金。看看牌價，處變不驚，因為我知道意大利名牌銅製廚具，動輒三數千元。

據說銅壺銅爐銅鑊，對傳熱甚佳，又據說煲水水會甜，這是物理學或化學問題，一介庶民難以深究，只能道聽途說，但可以理解的是，至少比有塗層的易潔鑊安心吧。

早想買一隻小小的鍋形鑊煎蛋，幾十至百元的十二厘米平底鑊，不消半年塗層總有缺損。法國生鐵搪瓷貨色太貴，不捨得落手。潮州古城這家老店，一隻十八厘米小銅鑊掛在不起眼的角落，一輪講價，二百元人民幣成交，各得其所。

重甸甸的手工小銅鑊，與早前在古城內一家觀光店看到壓鑄方式製造的，僅貴數十元。機器壓鑄的用料薄，鑊面平整光滑，而手工打造的，斧鑿痕迹相當明顯。我知道所買的不只是一件工具，而是一門彌足珍貴的手工藝。

捧着小銅鑊，心滿意足要離去，卻在古城十字街頭遇上另一門久違了的手藝。陽光透視下，又看見一道呈琥珀色的金光。蹲在路旁的小販，不是做糖膠板糖嗎？

攤檔插上十二生肖造型的板糖，都是用麥芽糖製作的，每支五元。問小販可否即場做一隻老虎，對方二話不說便燒起爐火把「杰撻撻」的麥芽糖煮溶。同行友人懷疑我是否會吃，「只付五元，便買到一門手藝的結晶，超值！」我說。

只見小販把麥芽糖倒在一塊光滑的雲石板上，眼明手快的用竹籤、木條等在麥芽糖上左拉右撥，不消一分鐘，一隻老虎就在眼前。小販說，雲石板涼快，令煮熱了的麥芽糖盡快冷卻定型。

孩童歲月，在長洲看過有人搓麵粉公仔，將五顏六色的粉糰仔細搓捏，孫悟空和關公就此成形。起初以為可以吃，但工藝師傅看見我張開口便連忙制止，當時以為是師傅不忍心血化為烏有，後來有人說麵粉加了顏料，吃不得。香港，大步走在時代前列，很多傳統被遺留了，古老工藝一門一門消失；內地，近年發展的步伐更快，不是步香港後塵，而是已有超越之勢。千年工藝，亦成歷史。

拿着麥芽糖板糖，看得人甜絲絲，友人要看我忍不忍心吃。我一口咬向老虎尾巴——誰說老虎尾巴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