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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頁  > 時事  > 新聞專題 2018 年 08 月 22 日

國手的國畫 趙偉仁

小記做過不少訪問,如此認真的受訪者,還真是頭一次遇見。

相約中文大學醫學院外科學系教授趙偉仁醫生做訪問,分享他的藝術世界,事前已預告需要拍攝他即席揮毫,誰不知到拍攝開始時,趙教授望望手表,很認真地答:「影相沒問題,但需要一個小時,可以嗎?」

一個小時?不是像電視烹飪節目常見的做法:由於時間關係,我預早準備好製成品……原來趙教授打算由零開始畫,讓攝影師見證該畫作由無變有。 教授還瞪大雙眼說:「畫畫怎可以不一氣呵成?不成幅畫怎過癮?我做手術都是成個做,怎可以分段?無可能!」就為了忠於藝術,對得起作品,他足足花了寶貴的近一小時,完整地畫了幅墨寶,再仔細蓋印、簽名,對藝術的一絲不茍,是一種態度,也是一種尊重。

大概就是這份堅持,令他不論揸畫筆抑或揸手術刀都出色過人,更是首位用手術工具「達芬奇」機械臂畫國畫的香港醫生,完美地將藝術結合醫學。

趙偉仁情傾嶺南藝術,尤其對糅合中西古今的風格最着迷。「大部分人對國畫的概念就是水墨,其實嶺南派不只是墨水,它顏色繽紛。主題又不只局限於山水,畫多了花鳥蟲獸。」

身兼中文大學醫學院外科學系教授、中大微創醫療技術培訓中心主任,以及醫學院助理院長(外務)的趙偉仁文質彬彬,醫者、教授的形象入形入格,一雙巧手救活不少病人,這對手更是妙筆生花,畫過不少栩栩如生的國畫。

作畫不光是他公餘時間的興趣嗜好,藝術背後追求的人文感性,與醫學背後講究的科學理性,在他夢幻演繹下變成一種待人處世的哲學。他將醫學與藝術融會在一起,每次談及國畫時,總喜歡引用醫學心得闡釋;在講醫學時又會話題一轉講回作畫,「覺得感性與理性結合好重要,因為世上無一樣是完全感性或完全理性,除非只困在實驗室做研究。」

這種哲學也應用在他的行醫生涯裏,醫學理論以外他還有人性化的考量,「就算兩個患同一病例的人,不同的環境、年紀、個人感受和家人對待,都會對這病造成不同的反應,因為人唔似機械人般千篇一律。最起碼,五十歲患食道癌和八十歲患食道癌,治療方法都會不一樣。你對每個病人都要有感性體會,才可以對症下藥來治理。」

藝術修為對醫學臨牀診斷有莫大禆益,美國耶魯大學早有成功經驗,中大醫學院最近亦效法該校推出三小時的「文物觀賞課程」,讓一年級的醫科生學習鑑賞文物,培養更準確的分析技巧,這課程就是由趙偉仁及中大文物館館長姚進莊負責教授。

他開玩笑說,醫生對患者「望聞問切」,對徵狀作出診斷及制訂治療方案,其過程與鑑賞文物過程類似,醫科生可透過反覆訓練技能提升觀察力。時下流行fusion,當感性與理性fusion時,同樣精采。

自小與藝術結緣的趙偉仁,母親是本港著名畫家伍月柳,但習畫過程與時下「怪獸父母」逼子女上興趣班截然不同,而且剛剛相反,是趙偉仁自告奮勇提出習畫。

中大醫學院最近推出三小時的「文物觀賞課程」,讓一年級的醫科生學習鑑賞文物,提升洞察力,有助臨牀斷症。

 

點線之間

當年他坐在一旁看母親勤奮、刻苦地習畫,令他對作畫感好奇,是甚麼神奇魅力讓母親欲罷不能畫下去?「見她整天在畫,都想去了解,所以同媽媽講我要學。最初她要我先學素描,話有些物理上的結構基礎明白了,再學國畫會事半功倍。因為嶺南派講寫意,如趙少昂老師所說,從一筆之中,就能顯示物體的輪廓、本質和外表。如果無物理根底知道光如何走、結構的變化,好難一筆過就畫到出來。」

到十四歲那年,他跟隨國畫大師趙少昂習畫,自此對國畫不離不棄,多次和母親伍月柳舉行聯展,亦開過個人畫展;前年中大醫學院三十五周年晚宴,他的墨寶加上時任校長沈祖堯題字,就為醫學院籌來數十萬的善款。

這一畫就是三十多年,他情傾嶺南藝術,尤其對糅合中西古今的風格最着迷。趙偉仁邊繪畫邊說道:「可能大部分人對國畫的概念就是水墨,覺得死板。但其實國畫在嶺南派不只是水墨,它折衷中外融合古今,顏色可以好繽紛。在一百多年前,我們的師祖居巢、居廉成立嶺南派時,已加入好多色彩,用色鮮艷,主題又不只局限於山水,畫多了花鳥蟲獸。」

其師父趙少昂就以「中國花鳥第一人」見稱,早於八十年代,一幅花鳥畫就拍賣過千萬港元。趙教授亦師承趙少昂,專注繪畫花鳥。

這天雖說是為了拍攝而即席揮毫,趙偉仁洋洋灑灑,以濃淡恰如的枝葉,突出枝頭翠鳥,小巧的畫幅雖只畫了寥寥幾筆,構圖用色卻非常簡潔,將小鳥栩栩如生地表現出來,簡練生動,具有獨特的藝術個性。

趙偉仁回想過去,自己當時還是趙少昂眾多學生中年紀最小,「個個四、五十歲以上,所以老師總是要我來磨墨。別看磨墨動作簡單,其實可以好好訓練定力和專注力。」在趙少昂老師身上,除了學到畫工,「還學了好多人生經歷,好多道理。」

醉心作畫,但趙偉仁最後竟不揸畫筆,改揸手術刀。被問到行醫的原因時,他不好意思地搓手笑道:「說真的,畫畫是興趣,但從沒有想過以此為職業。爸爸是醫生,有個樣辦我睇,加上細細個就喜歡幫人,覺得助人好快樂,所以做醫生較適合我。」

磨墨看似是簡單動作,但趙偉仁表示這是訓練定力和專注力的最佳機會。

 

趙偉仁堅持一氣呵成,從頭到尾示範作畫過程,最後滿足地寫上簽名,畫上完美句號。

 

筆刀

立定目標,勤力加上堅持,趙偉仁如願當上醫生、教授、主任、助理院長,「第一年開始醫人時,已好有滿足感。我做外科,就算不是主刀,見到個病人由重症到可以走出去,成功感好大。」

醫生公認是時間最長、工作最忙的職業,「人家說朝九晚五,我們是朝七晚八,我最初做醫生時每隔三日就是要on call 三十六小時。」他直言廿多歲到三十多歲期間完全沒有私人時間,縱然如此,他仍擠出休息時間畫畫。「當你好投入繪畫時,你會好享受那過程,因為在過程中你是有獲得的。就如我們行醫時間看起來是好長,但對於醫術和經驗有好大幫助,醫學不止讀,經驗都好重要。」

雖然當不成畫家,但從小習畫卻助趙偉仁臂力穩固,習畫令他可更高度專注手眼的協調,他對顏色亦較敏感,當需要分析醫學影像時,可更準確判斷病情,對從醫甚有幫助。

將藝術修為應用在醫學上,對他終身受用。「甚麼叫藝術修為?就是對大自然或者你周邊環境的一種表達。你畫的畫一定存在你對世界物質的一些感應、感受,那種感受會令你明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感受,有助對於病人的立場有多一點體會,你設計的療程就會有多一點人性化。一個病人進來,你就要得到他的信任,要人性溝通。」

時移世易,醫學不再純粹科學,不是絕對理性,中間也需要一些屬於藝術的感性元素,讓手術多一點人性化。

趙偉仁一雙巧手治活不少病人,這對手也能妙筆生花,畫過不少佳作。

 

趙偉仁(右二)在母親著名畫家伍月柳(左三)的薰陶下,對國畫產生濃厚興趣。

 

留白

「可以去到幾盡?」是我們時下慣語,但原來在國畫的世界中,留白,是一種主張和態度。

像趙偉仁即場示範的國畫,左側留白,僅在下方清點淡墨青苔,構圖乾淨利落,主題突出,給觀者創造一個更奇妙、更幽美、更神秘的畫面形象。「留白,就像做人,不可以去太盡。」留白其實是畫功,不着一筆,而畫意盡到;留白其實也是一種生活態度。

趙偉仁的畫作《杏林俊傑》,題材是醫生救急扶危的過程,盡顯個人風格和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