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花

從小至大，我也是一位出色的「摧花賊」，無論如何粗壯健康的植物，只要落到我的手上，我便可以毫不費勁地將之歸還塵土，就連生命力非常頑強的仙人掌，也曾經被我活生生的種死。

轉職管理工作後，我這個不肯承認自己種植能力低，只會「賴地硬」的綠色殺手，出現一百八十度改變。工作壓力一直很大，我嘗試用不同的方法去平靜自己的情緒、集中精神、治癒自己的身心疲憊，有天，我忽然記起仍是醫科生時的一個情景。已經忘記了哪年哪月，甚麼原因要到臨牀心理學教授的辦公室去，那地方亦是他診症的房間。他的辦公室種滿攀藤植物，整個窗也是綠葉，牆上爬着大大小小的葉子，室內溫度比較涼，我清楚地記得進入這房間當刻突然而來的和平恬靜。教授說，那是最好平靜病人的方法。

於是，我再開始學習種花。第一位師傅是辦公室清潔的姐姐，她看見我不斷「殺生」，是主動將我那病入膏肓的盆栽轉到她的深切治療部 - 亦即是女廁內，好好替我醫治這些重症「病人」，還教了我一點工夫，照顧這些綠色生命。另外，前任護士阿頭亦教我如何栽種，秘訣是每天和植物談話，所以不難見到我會像個瘋婦般對着每株小草自言自語。漸漸地，我意會到植物其實和人十分相似。

花開、然後花落，人生亦如是，有順景的日子，亦有不如意的低潮。我欣賞春天青葉的嫩綠、夏天花開的奪目、秋天紅黃亂葉，及冬天的蕭條。人生也有着這種循環、生生不息，問題是我可否用欣賞植物的從容來面對自己的人生。一株植物，由幼苗培養至開花結果，當中投放了不少心神、耐性及溫柔，我也該用同樣的心血去培育下一代。這些綠色小生命，教懂了我許多許多。

現在我並沒有那份植物帶給我的和平恬靜，反而多了對生命更深切的理解，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減壓。參透過後，但願過去被殺的「亡魂」能好好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