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台瘟

歌手在台上表演時最害怕的，莫如忘記歌詞了。有些以為自己滾瓜爛熟的歌，詎料音樂響起時腦內突然一片空白，一開口便卡在那裏，那場面真是叫人無地自容。有一次我演唱Vincent，結他手彈了優美的前奏，可能是太陶醉了，竟唱不出第一句「Starry, starry night」！這情況下惟有硬着頭皮向觀眾道歉，重頭再來一次，客氣的觀眾會以掌聲鼓勵，但他們不會饒你第二次的。

這就是所謂發台瘟了。很多歌手都怕唸歌詞，尤其那些旋律重複但歌詞不同的段落，很多時會在第二段唱錯了第四段的詞，有時情急之下只好再唱已唱過的那段曲詞。有一次我有機會和著名音樂劇歌手Lea Salonga合唱她的首本名曲，狄士尼片《阿拉丁》的主題曲《A Whole New World》，可能是心理壓力的關係，輪到我時一開口便唱了末段的詞，她有點驚愕的望向我，幸好我來得及修正，不致出事。這種錯誤，觀眾其實很少會察覺，但有違歌手的專業規範。

今天的演唱會上，台上的提示屏幕是必不可少的，不過它隱藏在台前大大小小的音響器材當中，並不起眼而已。我開過個人演唱會，一連唱廿三、四首歌，記住曲目流程外，中間還有台詞、過場、和嘉賓「chit chat」等，要記的往往超越音樂範疇，很容易分心。歌手演唱時看屏幕也要有技巧，老練的表演者只會在關鍵時刻用眼角輕輕瞟一下，神不知鬼不覺。聽說譚詠麟演唱時必會看提示板，但總體上不會影響他的演出。我看過玉置浩二的演唱會，他由頭到尾站在同一個位置，經常別過頭去往提示板望，雖然歌聲動聽，但還是打了些折扣。

專業的歌唱舞台上，還有一樣歌手的恩物，就是耳機。歌手演唱時一定要聽到自己的聲音，不然的話很容易走音，因此台上通常有一對朝向着歌手，叫「throwback」的喇叭，讓他聽到自己在唱甚麼。但如果由大樂隊或幾十人的交響樂團伴奏的話，歌手便要加一副耳機，才能聽清楚自己的聲音。耳機還有一個妙用，就是音樂會的導演或舞台監督可以透過它來向演出者「提場」，當你發台瘟或有甚麼行差踏錯時，他便會在你耳邊說：「企返去燈位啦、記住由台左入後台、唔好咁多口水，過鐘啦……」，等等。

我最近第一次客串演出舞台劇（《雷雨對日出》），又是另一種挑戰，因為不但沒有提示板和耳機，你的動作和台詞，更是另一位演員的提示，你不說他便接不上去，哪怕是稍有滯後，戲便不能一氣呵成了。我也經歷過這種情況，一眾演員在後台等我那一句話，我呆站在台上過了幾秒才醒覺過來，幸好沒讓觀眾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