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普通話

香港人的普通話是不是很爛？絕對是，但我們也不必過分自責。香港不單是一個粵語獨大的方言區，沒有普通話的學習環境，我們還要求英文達到和中文一樣甚至更高的水平，在普通話上能有基本的溝通能力已是很不錯的了（廣州也是個方言區，但就沒有這些額外負擔）。政府和民間在九十年代開始注重「國語」，廿多年下來，我覺得成績已不錯，起碼三、四十歲以下的香港人都有一般的聽說能力。重災區就是我輩那些中年人和年紀更大的「老港」們——他們的「代表作」就是鍾士元和李國能在一九九七年特區第一屆政府就職禮上的普通話誓詞。在我成長的六、七十年代，「大陸」是一切落後、貧窮和動盪的代名詞，幾乎沒有「正常」的人會去學國語。但無論怎樣，機靈的香港人就憑着蹩腳的普通話北上創業，佔盡了中國改革開放的先機。我印象中就沒有聽說過有人因為普通話說得不好而丟了生意。

今天很多年輕的香港藝人要顧着大中華市場，所以普通話一般都說得流暢，在鏡頭前能對答自如。這是個可喜的現象。內地的本土流行文化在廿年前開始壯大，很多香港的藝人還昧於時勢，抱着大香港的心態，因此不少市場的份額給沒有語言隔膜的台灣藝人佔去了。今天香港藝人的普通話雖然流利，但還未到達可以用它來調侃、論述和辯駁的地步，很難勝任一些要求現場發揮的角色，如《星光大道》的導師當中，就先後有張宇、齊秦、張惠妹和庾澄慶等台灣藝人，好像還未見過有香港歌手。古巨基當過幾輪主持，但唸台詞時脫不了傻乎乎的背誦。

除了藝人之外，香港的公眾人物如高官及議員們，普通話流利的不少，但聽得順耳的就很難找了。香港人說普通話有幾個通病。第一是受到廣東話在用語和句法上的干擾，要在腦子裏把一句話先譯成標準漢語（例如要說「我先走了」而不是「我走先啦」），然後用普通話讀出來，有點費時失事。發音方面，港人普遍地不用捲舌音，跟台灣國語有點相似，例如把「知」唸成zi或gi，而不是要捲舌的zhi。我們特區政府的第一及第二把手普通話說得流利，但發音上都有這個毛病。另外一個問題就是聲調不弄清楚，常把第四聲讀作第一聲，少了高低抑揚事小，字義的改變事大，例如「我恨你」的「恨」字是第四聲，讀成第一聲意思剛好相反，就好像是在說「我Honey」！

我有點語言天份，但後天的努力是必不可少的。我學習語言的態度是「窮追猛打」式的，每見到一個不曉得怎麼唸或怎麼解的字，就馬上翻查它的讀音和意思，一次記不牢，兩次三次準會記住，一個字都不能放過。想聽我的普通話嗎？不妨到高山劇場新翼的演藝廳，演出前和中場都有我用廣東話、普通話和英語的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