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病童

病本身已惹人厭，若病的是子女，所謂病在兒身、痛在母心，這又比自己病來得更令人肉赤。我家老二向來是藥煲，今個冬季冷鋒來得早，這煲藥較往常要更早開爐。連續咳了一個多星期，中西醫雙管齊下也沒甚起色，父母們面對這種困局，差點要求神問卜了。

也不知是以往的病菌沒現在歹毒，抑或現今的孩子在父母的高牆保護下，身子變得更矜貴。總記得自己小時候，所謂的病，無論病得有多重，吃了藥，一覺睡醒就好了，前後不會超過三天。現在呢？老二的最高紀錄是連續病了一個多月，由普通傷風感冒演變成支氣管炎，再蔓延至中耳炎和鼻炎，五官中有三個同時受襲，也算得上是另一項紀錄。

孩子大了，懂得喊痛叫冷，還總算是病得有迹可尋；記得在他們還是BB的時候，病了就一味哭鬧，到底是頭暈還是身？是遭蚊叮還是蟲咬？抑或純粹是情感渲洩？也真讓父母抓破頭皮。那年老大還不足一歲，某天晚上哭個不停，不是一般的哭喊，是那種歇斯底里的痛哭。我知他有點發燒，但明明已餵了藥，體溫已回復正常，剛吃過奶，也換了片，一切按既定程序進行，惟有那聲嘶力竭的哭聲，是在程序以外，卻讓人聽得心也碎了。新手媽媽邊流眼淚邊抽絲剝繭般逐項檢查，終於發現原來小人兒經歷了人生第一次肚瀉，把剛換上的新尿片弄污了，兩邊大腿被污物弄得又紅又腫。那刻真的自責：這個媽媽實在太無知。

有時在病榻中，可以看出一個孩子的真性情。有些孩子一點小病就會無限上綱，平日已是公主、王子般的待遇了，遇病更是嬌氣纏身，對父母頤指氣使，不是扭抱就是扭着要這要那，把爸媽弄得團團轉。有些孩子卻會較平日乖巧，病了就乖乖的睡，按時按候就張口吃藥。我家老二應該算是取個中庸吧，要求多多就難免了，可幸也屬於體貼一族，病牀上瞥見媽媽累得臉上掛了雙熊貓眼，也會補上幾句體己話，譬如叫我小心身體、早點休息之類，未必有很實質的意思，但聽着也覺心甜。

孩子病了，通常家中第二個中招的就是媽媽。道理很簡單，因為病中的孩子更需要愛，媽媽總不會理會病菌感染的風險，貼身照顧的同時，會給予較平日更多的擁抱與愛錫，愛的代價就是病菌的傳播。有時會阿Q地想，可能是一病換一病，媽媽病了、孩子的病就好了。一般而言，較少會出現像我現在的窘境：孩子病了、老媽子也病了，老大繼續看他的YouTube，老爸照樣攤在沙發睡大覺，剩下我與老二在咳嗽聲中牛衣對泣。

人家說小病是福，一場小病換來愛與關懷，當然是萬幸，即使冷漠如老爸和老大，終歸也有感恩的部分，起碼全家上下安坐家中，睡覺看影碟又是一天的日子，以往並不常見。想遠一點，健康得來不易，相對於受到病魔摧折的家庭，受到久病困擾的朋友，家中一半人口小病一場，自然更要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