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歲月

多年過去，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回到北意大利阿爾卑斯山下，人字形科莫湖（Lake Como）東端水邊小鎮Lecco及山中小谷Introbio。

一般人對Como的認識大多來自富豪名人於此設置豪宅別墅，此亦是歐洲華貴絲綢傳統生產地，遊客絡繹不絕，但心之所繫還是Lecco，曾留下青葱歲月人情緣份。

大學畢業離開加拿大到英國繼續學業之間，先飛倫敦，海路從Dover到比利時Oostende（今天不會有太多人坐船過海，都乘渡海火車Eurostar），先行荷蘭，然後德國、意大利，還有未解放前的南斯拉夫，接着希臘，折回意大利、法國、英國。

輪渡漫漫的晚上，渡海無聊，甲板上跟陌生人搭訕；青年來自意大利北部山區，臨行前留下地埗電話。當年旅遊不似今天的普遍、容易；萍水相逢轉化成友誼，最正常不過。

一個月過去，希臘、南斯拉夫歸來，途經米蘭回巴黎，決定嘗試聯絡船上認識的朋友。努力告知電話另一面，我是Fernando的朋友……話筒內十分慈祥的聲音興奮地、簡約地回應：Lecco！Stazione di Garibaldi Mercede bianco……

眼前湖畔山色，令人勾起對舊人舊事的回憶。

估計，對方在努力告訴：目的地叫Lecco，而火車站叫加里波底，到埗後有一輛白色賓士房車等候。從中央火車站轉站，那時年輕，隨行是一個月內無限乘搭歐陸甚至一部分北非及中東的Inter-rail青年廉價票。那是英鎊仍相當便宜的年代，100鎊一張，平均一天旅程花1鎊。

到達Lecco，走出車站，一旁有位胖胖中老年爸爸模樣的伯伯正在等候，看見異鄉人，上前雙手拍着胸膛，笑着說：Papa Fernando！Papa Fernando！指着我們說：bambini Anglise？（說英語的小朋友？）

坐上Papa Fernando白色賓士沿山路奔向羣山……那年夏天，少數記憶常新的快樂時光。白雪覆蓋阿爾卑斯，山上餵飼牛羊以青鮮綠草，得奶製造傳統嫩滑奶酪、簡潔美味意北家常菜，還有窩心的人情。那個山谷叫Introbio，難忘！

騎着小電單車，在黃昏跑到山下水邊吃雪糕、喝啤酒，還有年輕朋友靠着湖邊聊天至夜深。

往後途經米蘭，總會餘一點時間跑一趟湖畔，懷念一番舊人舊事。Fernando後來唸中文，娶台灣妻子，曾居北京，隨妻家移民美國。年前，又回到高山故鄉，當起公社務員鎮長。

Papa Fernando老早上了天堂，沒有Mama Fernando的廚房弄出來的家常菜可會同樣？

本來車房、機房靠近的加里波底火車站，因80年代著名設計師Romeo Gigli工作室建設於此，今天10 Corso Como設計名店及風格酒店3 Rooms的出現，造就這裏成為潮拜區域。

到米蘭？除Como湖，可考慮跑一趟Lecco，那裏更安靜，更民間；趕在日落前，看水鳥、天鵝歸巢；永遠一夥湖邊嬉戲談心靠着電單車的少艾，拍下他們的照片，我亦曾經度過山中湖畔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