糭香飄渺

龍舟咚咚，糭子飄香的鄉居歲月早已煙消雲散！

聽爸爸媽媽說，我出生前，端午節賽龍舟不是國際盛事，也非港際熱鬧，而是每條鄉村都會自行舉辦。南方處處水鄉，就在村旁河流或略寬魚塘，同村或鄰村兄弟分幾隊，激打鑼鼓，叮叮咚咚在五月初五早上舉行，比賽完畢回家吃豐富節慶飯，小孩的我們吃過寓意過水不沉的鴨蛋，就算不去河涌或海灘下下水，也會在家中沖涼盆內浸一個龍舟水以保平安。

我童年的龍舟競渡已成港九新界盛事，前港英政府的港督、政務官等等，分批到不同賽龍舟地點主持開幕、頒獎等等，電視更有直播。跟往昔相同，端午午餐豐富，孩童依舊吃一顆鴨蛋，沖一回龍舟水……品嘗家家精製的糭子。

忽爾今夏，家家忙揀米、洗葉、備料包糭的溫馨傳統漸次消失……只餘電視龍舟競賽畫面襯豐盛午餐，糭子各出奇謀，猶似中秋月節，商業化得不能！

慈母糉香，始終忘不了。

媽媽去年端午節前一段時間，已入住善寧病房，心繫我們過節吃的糭子，老早吩咐姑姑、大姐、弟媳、鄰居，還有印尼家務助理，備多少糯米、多少綠豆、多少紅豆、多少鹹蛋黃、多少肥豬肉、多少冬菇、多少……一年眾多節日當中，大顯身手搞傳統點心，最隆重便是端午節；除了農曆新年前搥炒米餅、油角、煎堆外；五月糭獨領風騷！

我家包糭是盛事，雖然鄉村家家都包（怎會自市場買回來？那表示女主人不擅家務或懶，或已不在。）

近年隨年長一輩老的老，去的去，就是新界老家也不太見人家包糭。全因媽媽堅持，我們不單在香港包；那時多倫多及香港兩邊跑的母親，包完加拿大那個家，即趕回來包香港老家，重要是兩邊的子女及親人都得糭吃；幼弟本來住羅省，媽媽曾經跑三處！

勸她莫過操勞？無謂費唇舌，那是慈母的堅持……也是我們慣性一年一度口水不斷往喉嚨吞的時節。

媽媽去年在緊貼端午節後一天離世，今年大姐包了一些糭子應節，味道始終跟媽媽有點分別，是情緒？還是實情？緬懷適可而止，莫令自己過分傷感。然而喪母之痛常抱終身，糭香飄渺只是其中一樣，忘不了，不願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