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大道」上的「仲門」

遊覽完新亞和聯合兩間書院後，我帶同學從山頂走落山腰，到達大學本部，那是中大的心臟地帶，標誌性建築便是稱為「百萬大道」的廣場，這裏可容納上萬人，也是每年舉行畢業典禮的地方。
大道的一端，是豎立在科學館上的巨型中大校徽；而另一端，就是大學圖書館，這象徵大學之道，就是引領大家走向學問和知識的寶庫。
圖書館門外是個叫烽火台的地方，這裏舉行過無數論壇和活動，大家曾經在這裏唇槍舌劍，風風火火，見證過無數歷史時刻，是中大以至香港學運的聖地，雨傘和反修例兩場運動，都先後在這裏舉辦過全港學界罷課的萬人集會。
烽火台上豎立了一件雕塑。八十年代中期，當校方要把它豎立時，學生只覺得是件奇形怪狀、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東西，更何況，豎立地方是學運聖地，更讓部分人感到被冒犯，覺得把烽火台弄得不倫不類，遂提出抗議，但最後還是不了不之。

 

這件叫「門」的雕塑，其實來自一位國寶級雕刻家朱銘先生。朱銘後來親臨過中大，那是二○○六年，為的是要監督雕塑的翻新維修。有趣的是，當時他聽到另一宗有關門的都市傳說，話說學生中一直有傳言，說若然在門的中間穿越而過，便不能畢業，這讓一些學生因而對它敬而遠之。朱銘得悉有關傳言，不禁莞爾，為了讓學生明白自己的雕塑是可以親近，遂與大學商議，把「門」重新命名為「仲門」，英文名稱則為「Gate of Wisdom」，希望藉此給同學不同印象，他更為雕塑的新名稱親筆題字。
朱銘最有名的代表作其實就是「太極系列」，而「拱門」就是這個系列的完結篇，那是由兩人對招太極推手演化而來，抽象而成一個一氣相通、合為一體的形態，而太極氣韻流轉則展現其中，生生不息，連綿無盡，成了一登峰造極之作。而烽火台上的仲門，原來也就是拱門系列的首件正式作品，中大實在榮幸。昔日以為這件雕塑看似是個截拳道手旋身踢出飛腳，原來卻是兩人對招太極推手，也真的為自己的孤陋寡聞而汗顏。仲門的形態如兩人對招，也是暗喻學術切磋砥礪的精神。
看完仲門之後，再帶同學落樓梯，去了師生活動中心范克廉樓，尤其是到中大學生會的舊址憑弔一番。這裏已被清空，人面桃花，讓人不勝唏噓，僅堪告慰的是，旁邊的「女工同心合作社」暫時仍可保留下來。話說當年學生會反對中大校園引入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由大財團壟斷，幾經周旋，向校方爭取到與婦女勞工組織合作，協助一班失業婦女成立了小賣店，店由女工集體管理，沒有老闆，發揮公社互助精神，算是跟資本主義抗衡。讀者或許會覺得可笑，但這就是大學生的浪漫情懷。中大學生會如今已去，但希望他們這份「左膠」情懷，仍可遺愛人間。
#附照為二○一九年九月學界在中大百萬大道舉行罷課集會。
（秋高氣爽中大遊 三之二）